照片上,宋诗若穿着芭蕾舞裙在台上,镜头的捕捉下,精致的脸庞被黑色的镂空蝴蝶面具遮住,但是还能看到唇角肆意的笑容。
而她身后的横幅上,是演奏的曲目。
即兴幻想曲。
原来昨天晚上他问她曲目,甚至问她会不会跳舞,都是因为这些。
啧啧,还真的以为他是花名在外的贵公子,没想到暗地里竟然可以痴情到这个地步,倒真是匪夷所思呢。
她默不作声地挂断电话,将东西放回了原位。
不过临走的时候,好像记忆中曾经出现过那个熟悉的黑色面具。
……
《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拍摄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纪楠笙作为里面的女二号就剩下了两场戏,但是当时因为得罪了霍宏逸不得不整个剧组喊停。
所以现在恢复拍摄,自然是需要聚一聚。
纪楠笙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包厢里面零零碎碎来了之前剧组的场务和其余的演员,她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那道身影,抿唇走了过去。
“怎么一些时日不见,许导倒开始借酒消愁了?”
坐在角落的男人笑了笑,抬手将手里的酒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要不是你得罪了霍公子,我的电影至于到了现在还没杀青?”
纪楠笙不予置否,“现在不是都解决了。”
“是吗?”
许博抬眸看着她,随即无趣地摇了摇头,“你不该招惹上他的。”
南阳市号称玉面修罗的存在,一不留神纪楠笙不止星途暗淡,甚至在这个娱乐圈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他。
纪楠笙知道他的顾虑,抬手摸到桌上的酒杯给自己斟了半杯,方才喃喃道,“我会把握分寸的,不会连累到你的电影。”
“我指的不只是电影。”
许博看着她,“宋家当初出事的时候,宋诗远雨夜拦车去求他,宋家不还是照样没落了,你难道觉得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有朝一日能够超越宋诗若?”
纪楠笙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为什么没可能呢?”
“你觉得有可能?”
许博半眯起眼睛看着杯中摇曳的酒水,嗓音分不清情绪,“你姐姐在世的时候希望我好好照顾你,我不希望我连她最后的愿望都做不到。”
包厢里的声音有些嘈杂,但是纪楠笙却是将他的话清晰地听入了耳畔。
她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勾唇笑了笑,“我姐姐去世的时候我也暗自发过誓。”
纤瘦的身形微微站起,然后弯腰撑着桌子凑近他,嗓音带着笃定,“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帮她翻案,帮她完成她的梦想。”
许博看着蓦然凑近了脸庞,有片刻的慌神。
“我出去吹吹风,下午拍摄开始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纪楠笙话音刚落,罔顾对面男人的眼神直接转身离开了原来的座位。
正是夏天,天气正燥热的时候。
罗浮宫大厅里面放着难得舒缓的音乐,纪楠笙眯眸打量着楼下的陈设,然后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要了一杯果汁。
刚落座,视线就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那道身影。
安言琛。
男人的身影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辗转在了不远处的角落,抬脚走了过去。
纪楠笙眯了眯眸,觉得罗浮宫这个地方真的是人杰地灵。
不远处的卡座里,盛修远穿着得体的西装衬衫,眉眼英俊,姿态懒散地交叠着双腿,双手搭在身侧的女孩身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几乎能看到女孩细微的颤抖。
那一瞬间,纪楠笙的手都已经死死地捏住了手里的杯子。
舒缓的音乐还在放着,女孩战战兢兢地打算斟酒,结果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沉稳的嗓音,“盛先生把我的人带走是什么意思?”
盛修远搭在女孩腰肢的手动了动,“你的人?”
他垂眸看着身侧女孩的脸颊,低哑的嗓音带着玩味,”苏小姐,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自愿跟我过来的?”
女孩本能地垂下了脑袋,没有说话。
纪楠笙依稀能听到声音,甚至于远远地看到安言琛平日温和的脸庞也参杂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怒气。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言琛突然抬手直接将女孩拉了起来,就连周身的气场都好像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了变化,吓得女孩整张脸色惨白。
“盛先生已经毁掉了一个失足少女,我的女人就不劳你费心了。”
那嗓音几乎是清冷的。
纪楠笙看着安言琛抱着怀里的女孩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握着杯子的手松了些许力道,然后咬着吸管不免嗤笑了一声。
呵。
把拐走女孩子当乐趣么。
“我怎么不知道曾经的大小姐也学会在旁边偷听别的人的隐私了?”
突然传来极其突兀的声音。
纪楠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着不咸不淡的嗓音回了一声,“有些人就天生喜欢把玩弄女性当乐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盛修远并没有回话。
纪楠笙托腮看着仍旧靠在那里的那道身影,倒是直接站了起来,“这个世界真是小,不想见的人隔三差五总是能见到,而且每次出现还都是打扰人的好心情。”
从包里捏到纸币放在了桌上,嗓音可是寡淡地厉害。
“是吗?”
男人的身影终于动了动,“纪小姐对我的敌意好像不是一般地大。”
纪楠笙踩着高跟鞋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回头看着他,“有些人做了什么自己应该清楚难道不是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到时候巡捕都到家门口了还以为自己可以洗罪。”
她冷冷地视线从男人身上扫过,脸蛋都变得异常温凉。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故意捉弄她,原本放着贝多芬变奏曲的曲调换成了肖邦的即兴幻想。
人运气不好的时候,真的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吃力不讨好。
她踩着高跟鞋从罗浮宫出来,原本精致的脸蛋都带着不轻不重的怒气,好半晌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拦车回到了剧组的休息室。
盛修远看着她拦车离开,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皎洁。
“我记得梁家是不是送了张请帖过来?”
旁边的助理点了点头,“两周后的订婚典礼,但是那天您要去巴黎谈合作,所以秘书应该已经推掉了。”
“不用推了,”他捏了捏自己的领带,嗓音沉静,“那天照常过去。”
“对了,想办法让纪楠笙知道梁佳景要订婚。”
助理,“是。”
他倒要看看,纪楠笙看到梁佳景和顾梦洁订婚,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纪楠笙安安静静地坐在休息室里,将原本早就已经背地滚瓜烂熟的剧本重新熟读了一遍,伸懒腰刚想休息的时候,手机里蓦然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下午六点来公司陪我吃饭。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她看到的时候还是不免攥紧了手指。
沉思了好久,毅然决然地将手机关机丢进了沙发的角落。
许博进来的时候她刚好站起来,倒是毫不避讳地直接就从她旁边将手机捡了起来,“怎么关机了?”
她不动声色地拿回来放在了桌上,“没电了而已。”
许博耸了耸肩,不予置否。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纪楠笙也被化妆师按到了椅子上,不过好在纪楠笙基本上是一条过,但是到最后那一段台词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故事里的女二为了成全男主和女主,结局嫁给了别人。
纪楠笙简直演地入木三分。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长袖裙,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五官画着简单的妆容,但是对着男主角说出那份台词的时候好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裴少安,我不想再做你生活里无关紧要的人了,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我给自己这么些年的感情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就有泪水从眼眶溢了出来。
许博愣了愣,没有喊卡,就这样看着她倔强地站在那里。
这个世界上天赋比努力更加重要,毫不夸张地说,纪楠笙有演戏的天赋,甚至于比当初的纪漫兮还要出色。
他做了六年的导演,很少有对艺人有过赞许,但是纪楠笙好像真的就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例外,要不是当初纪家倒台,现在恐怕早就已经是如日中天的当红影星了。
只不过……她当初对拍戏不感兴趣。
纪楠笙转身的同时将所有的情绪收放自如,然后递过来慕凡的纸巾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几乎剧组的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这个癖好。
除了剧本的交流之外,基本上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中间休息的时候许博走过来递给了她一杯水,有些由衷地评价了一句,“演的不错。”
纪楠笙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刚才在休息室练过,确定没问题才休息的。”
“嗯,还挺努力的。”
“我这不是不想在许导眼里落个花瓶的名号,所以还是认真点喽。”
娱乐圈谁不知道许大导演眼光不是一般地高,艺人里将近十分之九的人在他眼里都被称作行走的花瓶,要不是他是霍宏逸的人,而且每次作品都不俗,恐怕早就被人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