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儿跑到后台走廊上时，一场男人之间的殴斗刚刚结束。
围观的人不少，见女主角过来，忙给她让出一条道。
江宝儿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魏明潜，吓得差点叫出来。
魏明潜神志还算清醒，被众人扶着站起身，也看不出受了什么伤。
倒是萧远之抹了把唇角的血，冲着一脸阴沉的魏明潜道：“继续？”
“怎么啦？”江宝儿算是被夹在了中间，神色无奈。
萧远之哼了一声，直接走到了人群外。
魏明潜回来的第二天，萧远之已经跟他见过一面，双方和多年前一样，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再次见面就是刚才，萧远之从化妆间出来，便和魏明潜碰个正着。
两人站在一块说了几句，萧远之本就心里不痛快，魏明潜也丢掉了一向温文尔雅的人设，一来二去，便动起了手。
至于两人何至于要到拳头相向的地步，那是萧远之和魏明潜之间的事，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魏明潜整了一下外套，也没回应江宝儿，又盯了萧远之片刻，朝出口走去。
迟疑了一下，江宝儿跟了过去。
“萧远之，咱们一刀两断！”快要到外头时，魏明潜回头喊了一声。
萧远之无动于衷，等江宝儿送完魏明潜回来，只说了句：“走吧！”
公寓门外，江宝儿打开密码锁，到底没忍住，回过头问陪她上楼的萧远之：“你们到底为什么呀？两个人加起来都快七十岁了。”
萧远之摇了摇头，当年那个总喜欢给他当人生导师的家伙，把自己的生活搞成一团糟，回过头又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魏明潜说来书读了不少，却读成了个草包。
“我哥心情不太好，听说和我表嫂闹得很僵，他承受的压力不小，你别跟他计较啊！”江宝儿劝了一句，随后往旁边让了让：“远之哥哥，我来给你做夜宵？”
江宝儿身上有一种从小就被调教出来的善解人意，看出萧远之心情不好，主动取消了说好的约会。
萧远之点了点头，让江宝儿先走了进去。
公寓不算大，平常只住着江宝儿一个人，屋里家具简单而实用，客厅拐角还安了练功的把杆。
萧远之环顾了一下四周，江宝儿是他认识的女孩里，对自己要求最高的。里里外外都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未来，她一定会是位贤惠的太太，不过，可想而知，也会很累。
“下碗面吗？”江宝儿问。
“我只要杯咖啡。”萧远之随口回道，便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打开窗帘往外望去。
夜色笼罩下的城市，到处是璀璨灯火，即使这个时间，街上各处也是忙忙碌碌。
江宝儿不嫌麻烦地找出了咖啡机，一边现磨，一边向萧远之道歉，需要他再等一会。
萧远之也没催促，他打算好好想一想，如何开这个口。
没一会，江宝儿有电话过来，和萧远之说了一声，便朝着另一头的阳台走去。
趁着这个时间，萧远之远眺到了蓉城医院大楼的灯箱，并且也想清楚了，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截了当地和江宝儿谈那件事。
江宝儿又走了回来，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伺弄着咖啡机。
屋里两人各站一边，都没有说话。
直到萧远之无意中一转头，意外发现，江宝儿站在咖啡机后，竟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萧远之转身走了过去。
江宝儿过了几秒才回神，随即低下了头。
隔着岛台，萧远之轻咳了一声，道：“宝儿，有件事……”
“我有些饿了。”江宝儿嘟囔一句，忙不迭地走到了冰箱那边。
萧远之没有继续，视线跟着江宝儿。
江宝儿的神色，是在接过那个电话之后突然发生变化的，所以，她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件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萧远之索性连前因都不说了，直接进入结论。
“虽然只是订婚，妈咪让我后天从锦城外婆家走，”江宝儿关上了冰箱的门，背对着萧远之，道：“没有给过我一个圆满的家庭，一直是妈咪的心结。她希望我是作为江家女儿出嫁的，这样以后到了婆家，就不会被人看低。”
萧远之不以为意：“没有谁会看低你，现在都什么时代了。”
江宝儿顿了顿，终于转过身：“妈咪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也尽力不让她失望。从小到大，我把所有的时间投入到练舞当中，不全是因为喜欢，而是希望得到周围人的认可。我被认可了，我的母亲就能获得同样的尊重。”
萧远之凝视着江宝儿，没想到这个看似阳光、单纯的女孩，心底也会有摆不脱的阴影。
“可能是有同样的际遇，我对洛洛并没有别人认为得那么介意。远之哥哥，我会好好待他，无论他以后……是否和我们生活在一块。”江宝儿说到这里，努力地冲萧远之笑了笑。
“我相信。”萧远之抱着双臂道。
他对江宝儿的信任，远远超过对另外一个。
不过，这不是今天话题的重点。
“你也知道，络络的移植失败……”萧远之认为，还是要当面讲明白：“我和虞硚必须再生一个孩子。”
江宝儿脸上的表情终于僵住：“一定要这样，不是说可以进行第二次移植吗？”
江宝儿的反应，并不出乎意料，萧远之耐心地解释：“医生认为，目前最稳妥的治疗方法，是用脐带血做造血干细胞。你不用担心，我们是要做试管婴儿……”
“不要说了，好吗？”江宝儿猛地大叫了一声。
萧远之停了下来，看向江宝儿。
他所认识的江宝儿从来都是温柔娴静，没想到这一次，她会激动起来。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江宝儿眼睛闪了闪，避开了萧远之的目光，低着头道：“对不起，我今天特别累，我想休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好吗？”
“好！”萧远之没有再坚持，他也很抱歉，江宝儿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
咖啡机“嘀嘀”响了起来。而此时的萧远之，却已经准备离开了。
打开门的瞬间，萧远之被人从后面抱住。
“远之哥哥，对不起，我不是跟你生气，”江宝儿哭了出来，“我只是暂时无法接受，能让我再想想吗？”
如此亲密的拥抱，对于两人来说，却是第一次。
萧远之愣了一下，原本准备拉开江宝儿的手，到底还是停住了。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法拒绝你。舅婆打来电话，跟我说了那件事情……”江宝儿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着头，“好吧，没有关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什么都不在意。”
在心里叹了口气，萧远之转过身。
“你可以生气，这是你的权利。而我非常抱歉，”萧远之伸向手，抹掉了江宝儿颊边的眼泪，“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只要你肯接受。”
江宝儿眼含深情地望向萧远之，到最后，将头埋进了他怀中，“今晚留下来好吗？”
“好好休息吧，过几天就是订婚仪式。”
沉默片刻，萧远之拍了拍江宝儿的肩膀。
江宝儿这样善良的女孩，本不应该委曲求全。
萧远之此刻心里充满了愧疚。他刚才的承诺出自真心，在未来的婚姻里，他会尽己所能地做出弥补，甚至学着……爱上江宝儿。
门突然从外面打开，江女士出现在萧远之和江宝儿的面前。
屋里两人立刻分开，江女士也愣了一下，好半天后，颇有些尴尬地问：“远之也在呢？”
说到这里，江女士的目光，又落到了眼圈红红的江宝儿脸上。
十多分钟后，江女士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萧远之上了车。
江宝儿蜷缩在沙发上，将脸埋在膝盖里。
“你们两个已经住一块儿了？”江女士走回来问道。
江宝儿摇了摇头，萧远之一直非常尊重她，尊重到……完全没把她当成女朋友。
就算江宝儿从小跳舞，缺乏多少生活阅历，也能感觉出，这不是真正情侣的相处方式。
江女士坐到女儿旁边，问道：“舅婆跟你说了吗？”
顿了好一会，江宝儿嗯了一声。
接到魏老太太那个电话，江宝儿完全震惊了。
“远之过来，是为了这事？”
“是。”
“你跟他说……不同意了？”
江宝儿一下抬起头，许久之后，嗫嚅着说：“没……”
“你怎么不听话呀？”江女士注视女儿片刻，埋怨道：“你外公还等着跟舅公调头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