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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手足自相残 鹰犬各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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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玉英嘟着嘴,独自一人走在距离刘府约一百里、与金童山遥相对应的玉女山脉之上,听着远处呼唤自己的声音,脚下越行越快,心中愤懑难平:“岂有此理,羌三叔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能够只顾着我的姓命,抛下同伴逃生呢?做人怎么能这样!我再不与他们一路了,我自己去琪花洞。”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人语,夏玉英心中一凛:“羌三叔他们居然赶到我前面了,我不能给他们找到。”当下立即飞身跃上一棵参天古树,潜伏不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也渐渐清晰:“爹,你说叛党刚进玉女山,怎么追了这么久,连个鬼影都没有见到?我们是不是追错了路?”
  “闭嘴!别给老子提鬼字!”一个心有余悸的声音道,“我们在进山前发现的马尸,一看便知道是良种骏马,且是因为过度劳累而倒毙的。你不想想有谁会将这么好的马累死,只有亡命奔逃的叛党才可能如此不恤马力,因为他们怕被我们追上,不敢慢行和休息。马尸犹有余温,便说明逆贼刚刚进山,我们怎么会追错!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叛党功力甚高,行进速度不比我们慢多少。”
  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万叔叔,万一敌人比我们厉害怎么办?”
  夏玉英闻言,不由得血脉贲张,原来她听出此人正是她的胞兄夏玉蛟,随即也知道与其一路的是什么人,心中大怒:“这个畜生,居然不思父仇,投靠元成邑!”她尚自不知道夏玉蛟参与了弑杀亲父。
  万贵道:“怕什么。仇天刃、刘虎、角泽、刘孝、顾碣等人皆在左近,他们不但武功高强,刘孝麾下更有五百精兵,我们一发觉不对,便立刻发信号,只要支持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必定能够赶至救援。”
  万虬道:“要不是我们在那鬼林子里遇见那些怪兽和妖道,叛党早就束手就擒了,哪里会有这许多麻烦。”
  万贵怒道:“叫你别提了!还提!”
  忽然远方又响起一声呼唤。夏玉蛟吓得惊惶失措,颤声道:“羌三叔。”
  万贵喜道:“是羌鸩羽么?太好了,擒杀他定是大功一件。”
  夏玉蛟急声道:“我们快放信号。”
  万虬嗤道:“夏老大,我们现在请援兵,岂非平白无故地将功劳分给别人。我们应该立即前去捉拿他。”
  夏玉蛟道:“你没有听刘悌说么,他们一伙有很多人。而我们一路上损兵折将,先是捉拿元家兄弟时死了一个富贵铁骑,后来在鬼撞墙连最后两名富贵铁骑也丧了命,刘彪贤弟还受了内伤,万叔叔更是失去了一只左手,实力大减,实在不宜冒险。”
  万贵只在听得自己断掌之时,哼了一声,一言不发。一直沉默的刘彪开口道:“你们吵架,别扯上我。我可不怕那些老奴才。”
  夏玉蛟道:“先父麾下的赤雷八天王各有一身惊人本领,不可小觑。”
  刘豹不耐烦地道:“夏老大,自从你给你爹下毒之后,胆子越来越小了,你以前的勇气哪里去了?我们这就去埋伏在他们要经过的地方,猝然发难,好歹先杀他几个逆贼,然后发信号,进行游斗,等援兵到来。只要我们杀得有叛党,功劳总少不了我们的。”
  夏玉英听得夏玉蛟给自己亲生父亲下毒,睚眦俱裂,哪里还按奈得住,怒吼声中,从树上飞扑而下,右拳运足赤雷劲,直轰夏玉蛟面门。夏玉英天生异禀,而夏玉蛟耽于游乐、疏于修行,功力实比乃妹差了一大截,见状连忙后退至万贵身后。万贵不满地冷哼一声,右掌一招玉带缠身,连消带打,迎向夏玉英殷红如血的拳头。万贵自恃功力深厚,不把夏玉英放在眼里,一面暗骂夏玉蛟没有用,一面指望一举拿下夏玉英,提升士气,不料夏玉英资质过人、用功又勤,小小年纪,内力已然十分惊人,加上此拳含愤而发,威力更是甚于平常,万贵却在与古震一战中受了内伤,加上左掌折断后没有好好调养,功力只有平时的七成,此消彼长,甫一接触,立即惨遭轰退,耳鼻俱被霸道的赤雷劲逼得渗出血来,只觉浑身血脉中有一股暴烈的真气左冲右突,血管仿佛随时要炸开一般,大骇之下,连忙退后。
  夏玉蛟看得心胆俱寒,暗恃若非夏玉英性急,未等他走到树下便早早出击,自己恐怕性命不保,颤声道:“二妹。”
  夏玉英怒喝道:“畜生!”双手持槊冲向夏玉蛟。
  刘彪连忙拦在不知所措的夏玉蛟身前,舞动独脚铜人硬接夏玉英的长槊。两人兵器相触,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刘彪只觉双臂一阵酸麻,连退七步才站稳,夏玉英也感到一股巨力从槊上传来,身形为之一顿。
  刘豹见状,飞身扑上,手中铁剑化出六点剑芒刺向夏玉英,一面怒喝道:“夏老大,你别再婆婆妈妈的了,赶快同我们联手杀了这小妞,一了百了!否则别说你那些叔伯,就你妹妹也能宰了你!”
  夏玉英眼见六点剑芒刺到,不慌不忙地嗤笑道:“刘家的九芒剑法也算蜀州一绝,你这六芒剑法算什么?”手中长槊化作一条乌龙盘旋而出,将剑芒击散,直捣刘豹胸口。刘豹素来与夏玉蛟交好,对夏家的天龙槊法了如指掌,但没有想到相同的武技在夏玉英手中使出,威力较夏玉蛟大了何止一倍,心中大骇,连忙纵身飞退。
  夏玉蛟见状,将牙一咬,手中天雷槊化作一条紫中透红的龙形奇光迎向夏玉英。夏玉英大怒:“你这畜生,根本不配使用天雷槊,快把它交出来!”当下运足功力,加速冲上。两条龙影甫一接触,便互相缠绕,纠缠在一起,发出一阵连绵不绝的爆破之声,乌龙立时被绞成无数钢屑四散飞溅,刘彪等人一阵欢呼,士气大振,纷纷重新扑上,围攻夏玉英。
  夏玉英见兵器被毁,心中一凛,知道天雷槊不可硬拼,连忙施展玄玉娥偷偷传授给她的的天机步,避开夏玉蛟的攻击,飞速后跃,向林中遁去。此时远方传来一声长啸,万贵面色一变,道:“虬儿,发信号!”
  万虬见识了夏玉英的威势,再不敢轻敌,连忙从怀中摸出信号响箭,弹向空中。凄厉有如狼嚎的尖锐声音立时响彻长空。
  夏玉英见状心中大急,身形骤然加速,向长啸之处飞驰而去。
  夏玉蛟一击建功,心中胆气大盛,喝道:“哪里逃!”飞身跃起,天雷槊向夏玉英背心猛力击下。除了尚在运功抵御赤雷劲的万贵,刘豹、刘彪与万虬三人立即跟上。
  夏玉英听得背后兵器破风之声,身法一变,避过天雷槊,运拳如风,向夏玉蛟猛攻过去。万虬见状,立即冲上去,一招蟒袍加身,双手幻出无边掌影罩向夏玉英。夏玉英见他来势汹汹,不敢怠慢,连忙变招,双拳直捣万虬胸口,万虬刚才见识了她的厉害,不敢硬接,拉着夏玉蛟向后疾退。此时刘豹与刘彪也已经赶到,各持武器攻上,夏玉英立时陷入苦战,不能脱身。
  夏玉英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摆脱刘彪等人的围攻,夏家的武功刚猛绝伦、攻多防少,现在她不敢硬接夏玉蛟手中的天雷槊,一下子显得处处受制,连遇险着。那边万贵已经驱除了经脉中的赤雷劲,飞速赶来。
  夏玉英正在焦急,忽然听得一声大喝,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
  夏玉英与刘彪等人俱都分不清敌我,纷纷跃出战团。定睛望去,来者身长七尺,肌肉虬结,面貌狰狞,手持一柄镔铁大斧,正是葫项关副将角泽。
  万贵见状大喜,连忙求救:“角将军快来帮我们擒拿叛逆!”
  角泽视若无睹地站在那里,冷嗤道:“我还以为你们遇上了多大的危险,原来只有这么一个女娃儿。这么多男人连一个女娃儿都对付不了,你们也算是人么?自己解决。”
  万贵神色尴尬地站在当地,道:“还有不少叛逆正向这里赶来。”
  角泽把大斧往地下一杵,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哼道:“等其他叛党到了,我再出手。”
  蓉城四兽向来横行霸道,哪里受过这种气。刘彪首先怒道:“谁要你帮了,你看着我们拿下此女便行了!”
  角泽大声道:“随便,反正我不围攻女流之辈,何况她只是一个孩子。”
  夏玉英听得怒火上冲,喝道:“你敢看不起女人!”拳随声到,疾如流星般击向角泽面门。
  角泽喝道:“好!”身子一仰,手一扬,镔铁大斧从下往上挑斩过去。夏玉英双手一合,夹住铁斧,手迅速一翻,角泽只觉虎口一辣,铁斧险些脱手,连忙双手用劲,拔出铁斧,跃后五尺站定,挥手止住冲上来的万贵等人,大声道:“你们退下,我要与她单打独斗。”
  万贵等人暗骂一句白痴,但一想到夏玉英的悍勇,也就乐得由角泽一人应付。
  夏玉英赞道:“好,是条汉子!来吧!”角泽大喝一声,将镔铁大斧舞成一个大风轮,冲向夏玉英。夏玉英双拳挥动,毫不避让,与角泽缠斗在一起,一时间你来我往,打得难分上下。
  万贵眼见角泽久战无功,暗自恃道:“羌鸩羽等人恐怕就快来了,其他高手怎么还没有到?角泽这头蠢牛靠不住,先解决了夏玉英再说。”想到这里,向刘豹使了一个眼色。刘豹也有同感,立即领会到他的意思,手一扬,三支袖箭电射而出,飞向夏玉英咽喉、心脏及眉心三处要害。角泽经验丰富,只听袖箭破空之声,已经知道究竟,心中大为不快,手中铁斧一缓。夏玉英感到压力一轻,连忙侧身偏首躲避袖箭,但仍然晚了一步,虽然躲过了上面两支袖箭,射向心脏的那支袖箭却射中了她的左肩。夏玉英感到肩膀一麻,便没有任何感觉,心头一凉:“袖箭有毒。”
  角泽见状,喝道:“还不束手就擒!”斧交左手,右手形如鹰爪,疾抓夏玉英琵琶骨。
  骤然一声怒喝:“休伤我家小姐!”一道碧绿光华电射而至,射向角泽后脑。角泽心中一凛,知道来了高手,挥斧向后一挡,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心头大骇,向铁斧望去,只见上面嵌着一支五寸来长、非金非铁的碧绿鸟羽,入铁深达三寸。角泽正要说话,眼前一花,面前已然站着一个年约六旬、神态威猛的青衣老者,将他与夏玉英隔开。
  角泽惊魂乍定,道:“你是谁?”
  青衣老者傲然道:“老夫羌鸩羽!”此时林中一阵衣衫破空之声,一个赭衣老者带着四个中年人、四个青年来到场中。
  万贵等人心胆俱寒,连连后退。
  那赭衣老者弓显看也不看他们,来到夏玉英身旁一看,急声道:“三哥!二小姐中毒了!你快来看看!”
  羌鸩羽连忙后退,来到夏玉英身边,搭了搭脉,从怀中摸出一颗黑色丹药,塞到已经不能动弹的夏玉英口中,一面转头怒道:“谁干的!滚出来!”
  夏玉英只觉丹药入口即化为一股苦涩难当的液体,流入腹中,逐渐迷糊的神智一清,勉强道:“我不要你们救我。”
  在她旁边侍立的一个青年怒道:“二小姐请自重!为了救你,荼八叔的独子与我兄长都死于怪物之手,我们什么怨言也没有,但你怎么能毫不领情呢?我们本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若非为了保护你,我们怎么会看着别人陷身危难,不顾而去?你却以此相责,是否太过分了?要不是为了找你,我们早已离开此地,现在我们俱都身处险境,你受了伤居然还如此任性!”
  王塞挥手便是一耳光:“混帐东西,怎么可以这样跟二小姐说话!都是我们没有负好保护之责,才会令二小姐受伤。赶快向二小姐道歉,否则我毙了你!”
  夏玉英黯然道:“王七叔,别怪王兄。的确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别管我,快走。”
  柏青道:“二小姐别这么说,您的侠义心肠,我们俱都明白,但我们身受大柱国厚恩,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能报之万一,所以绝对不能让二小姐冒险,请二小姐见谅。至于现在这种情况,都是犬子不好,是他没有好好照顾二小姐,才让您偷偷冲开穴道,独自离开,以致被奸人所乘。”
  弓显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三哥,赶快带二小姐走!这里交给我了。”